第六十七章
“柳氏,你想做什么?”
温恋舒她们走出去的时候,伴随着听到的就是魏老夫人这么一句话,看似淡定的老人家,实则声音里带着颤。
甚至就连黎初都奇怪。
柳氏究竟能做什么?竟能叫魏老夫人这种反应。
而一门之隔,方才经过一场闹剧的屋内。
魏老夫人站着,魏国公在她身后,殷柔披着衣裳瑟缩在地上,剩下的唯有柳氏,她笑的一声,带着轻蔑。
云淡风轻走到高座,旋身淡定的安做其上。
眉眼之间,带着被岁月洗礼的褶皱,笑起来仍旧有着股说不出的坚韧气质,看的魏国公愣了一下。
恍觉……
自己似乎有许多年,不曾好好看过这个发妻。
因为愧疚,因为害怕,因为想逃避,更因为某种说不出的愧疚。
即便喜欢惨了这张脸,却又真真实实,除了逢年过节,不曾偶然遇见一次。
“母亲怕什么?”柳氏这样问,带着浓浓的讽刺。
魏老夫人嘴唇嗫动一下,想说什么,看着她笑眸冷脸,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,其实何尝魏国公,就连魏老夫人都不敢直接跟柳氏对上,只能寄希望于殷柔,笼络住魏长稷,再借由魏长稷,牵制住冷心冷清的柳氏。
只可惜……
魏老夫人狠狠瞪了下殷柔。
殷柔不不争气啊!!魏老夫人暗恨。
“我怕你做什么?你我之间,终究我是长辈。说吧!把他们兄弟都遣出去,你究竟想怎样?”魏老夫人懒得乱猜,继续心里折磨。
这局她输了,直接朝单刀直入朝柳氏询问代价。
魏老夫人这人啊!纵使千万般不好,唯独一点,值得人赞赏,那便是愿赌服输,毫不扭捏,想着柳氏理了理衣袖道:“也没什么,就是殷姑娘既然这般恨嫁,魏家也不好留她,不如今日便遣回家,找个夫婿吧!”
事情败露,魏家留不得殷柔。
这点魏老夫人早便知道,因此并没多少惊讶。
是以殷柔擡头,看到的就是魏老夫人表情淡定,就要将此事应下,嘴角不仅讥讽一瞬,原来不是亲祖母,永远就不是亲祖母。
任魏老夫人平素再疼她。
祸到临头,还不是不曾为她争取一下。
幸而自己顺水推舟,入了这局,如此才能保全性命离开魏国公府。
否则就凭魏老夫人对她全然利用之情,以及魏长稷对她的厌恶,没有真心实意为自己打算的人,又得不到丈夫宠爱,自己早晚死在这座锦绣。
殷柔为自己的抉择庆幸,心里松了口气。
随即不等听到魏老夫人应承的声音,耳边又传来柳氏继续淡而胸有成竹的话,“另外母亲身子不好,往后便是过年也不必舟车劳顿,西山寺既有利于修身养性,余下的时光,不如就都好好的在里面闲云野鹤。”
驱逐殷柔的话魏老夫人没意见。
可余下的时光在西山寺闲云野鹤……
魏老夫人骇的一下,“你敢圈禁我!柳氏!!”
闻言殷柔愣的一下,竟莫名其妙觉的有些痛快,就连后面一直没说话的魏国公,也深深皱起了眉头。
唯独柳氏依然淡定,“我如何不敢?”
“我是你婆母!长辈!!”
这话之前,柳氏还好好的,倒是这话之后,她忽而嗤笑一声,脸上十分无所谓道:“那又如何?你若不愿,行,殷家女儿这般愿意为妾,不如就留给你儿子为妾好了。”
听了这话殷柔惊的瞪大了眼。
魏国公愈发深深锁着眉,“荒唐。”
“原来你也觉的荒唐?”柳氏向听了什么笑话似的佯装震惊一瞬,随即又恢复了满面讥诮,“可你荒唐的时候还少吗?”
这话魏国公不接,表情一言难尽。
魏老夫人忍无可忍提醒道:“柔儿便是我殷家旁支的女儿,之敬也算是她舅舅!那是长辈!!”
说完魏老夫人深吸一口气,对柳氏怒目而视。
“柳氏,你这话过了。”
柳氏擡头,静静看着她。
也就是那一眼,让魏老夫人反应过来什么似的,抿唇头一时间别过了头。
“想起了吧!”柳氏继续直直的盯着她道:“说我这话过了,可你儿子又何曾值得人尊敬?作为女婿,回门宴看上妻妹不说,竟还无耻的趁酒醉把人强迫。若只一次,咱们两家分散,再无来往也罢。可偏偏这人面兽心的伪君子,一边装着无恙,一边把不敢说实话的妻妹幽禁于庄园。”
“十年!整整十年!!”
柳氏红了一双眼道:“我妹妹从静到疯,从人变鬼,最后撑着一口气见我,说完那句‘对不起’,便一头撞死在长稷面前,那个时候……你如何不说魏之敬,是思绵的姐夫?”
可怜她被蒙在鼓中十年。
父母咽气,都惦记着以为走失的妹妹的。
听了这话,站在院子里的温恋舒愣的一下,无意识瞥到魏长稷,心中震撼无比。
其实她一直奇怪……
便是柳氏心善,可作为女子,如何会对讨厌的丈夫,奸/生留下的孩子这般赤诚照顾。
却原来如此。
柳氏不仅魏长稷嫡母,更为姨母。
也怪不得柳氏给居所取名“思绵”二字,魏国公认亲那日离开那院子逃也似的。
又原来柳氏的妹妹,魏长稷的母亲,闺名思绵,十年幽禁,由人变鬼,最终一头撞死在魏长稷面前。
如此决绝,又如此悲壮。
如何不让人害她者心有余悸,爱她者肝肠寸断。
温恋舒本来还对殷柔的事有些后怕,如今全部心神却尽数被吸引,不由自主的把手钻进魏长稷袖中,捏了捏他,做出安慰动作。
或许是听了生母消息,又被当众揭了短处,魏长稷不曾不说。
因为不放心柳氏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