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来15
六十是个特殊的数字。
不仅仅因为它拥有相当多的约数，还因为曾经采用干支纪年法的东亚文化圈，将其视为一个轮回。
即使现代人采用了别的纪年法，其文化影响犹在。
别忘了，上到古闪族，中至古罗马，乃至今天也用同样的进制——还有60分和60秒呢！
从黑暗的死亡，到重生。
一个轮回只要这么短的时间。
对经历了千年漫长岁月的羂索，这只是短暂的，不值得留意的凡俗人类的生命周期罢了。
当年的七根钉子，带着一个母亲的无边恨意洪流吞没了他的灵魂，拉扯着他，向下坠落，落入了黑暗的深渊。
静谧的，如同回归了母体一般。
但是，刍灵咒法的能力也仅限于此——那个脑子是他术式的具现，通过术式的链接可以短暂杀灭他的思维和灵魂，却无法影响到他的肉身。
当年一战之后，他的身体仍然保存在【圣棺】里，毫无损失。
这也意味着，只要隐藏的地方不被发现，他的灵魂就可以从毫无变化的肉身上复生，继承着同样的使命、愿望乃至记忆。
而那时，当年的“六眼“和”咒灵操术“都已经垂垂老矣，威胁大减。
羂索沉眠时，仿佛在无尽的幻梦里。
那片黑暗中，他看到了银色的大海，看到了无数人类的灵魂精魄，万千沉浮。他也像一尾游鱼，投入这无尽升腾变化的咒力之海，自由徜徉。
温暖，又幸福。
【这样的结局，是不是算得上美好的世界呢？】
【这样，就不会有新的咒灵诞生了。】
【那是他梦寐以求的永恒净土啊！】
仿佛徘徊了千万年，又仿佛只是一瞬间。
崩裂的灵魂归于一处，在无穷尽的银色瀚海中上浮，回归了实在。梦中的记忆迅速凋零，化为支离破碎的惊鸿一瞥。
隔着遥远的时光，那个怀着不切实际的妄想，企图【拯救世界】的诅咒师羂索，再度睁开了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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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京事变后六十年。
公元2078年。
5月末。
某大型酒店。
《试论束缚中形式上不可判定之陈述及相关系统性现象》
宽广的大厅里，无数学者坐在那里。
而讲台上，一个留着长卷发的亚裔女性在发表着她的观点。
“1931年，哥德尔证得的不完备定理和不可判定性定理，永久性改变了数学发展的理论轨迹。
自此我们知道，一个有限条的强公理系统，其完备性和判定性不可兼得。时人悲观地将其称为否决一切，不带一点希望的理论突破。
它向我们提示，数学学科本身是否存在一个界限？我们还能够接触到真理吗？
天地自然如此和谐，这不和谐的数学，还能够解释和谐的天地吗？至今我们依赖的解释世界的逻辑理论基石，是否要崩塌了？
更令人担心的是，当时这一定理并未在物理现象上有所呈现——我们不知道它与我们所见所知的世界是否存在冲突，将以什么形式呈现。”
台下的人们在静静地聆听。
“另一方面，哥德尔完备定理的另一缘起——1903年哲学家罗素提出的理发师悖论，在一百年后仍被人攻击。其起因是自然语言所描述的‘理发师’是否符合集合论的严格定义。
逻辑的基础是逻辑三律，即，同一律，矛盾律和排中律。罗素所指的存在悖论的理发师定义，本身涉及自我指示的矛盾，是否符合‘同一律’在当时存在严重争议。
进而延伸到关于数学性集合定义和自然语言描述的集合定义的区别。在这一范畴内，诸多自然语言编译和信息论学者在那个百年内进行了深耕……”
她深吸一口气，用更洪亮的语气转折。
“自2020-30s年代，发生了重大变化！数学和物理学研究者们逐渐意识到，自然语言编译与咒术上术式与束缚编译是相一致的。也就是说，结界、束缚等咒术的实行遵循自然语言编译法，其集合定义与罗素悖论相同。
而且，更重要的是，咒术对现实世界是存在物理现象影响的！这就是我们这一长期性、系统性研究的根基……
“追溯咒术历史，关于‘理发师悖论’的应用在咒术史上历代略有所见。但是最为完整的就是古代术师羂索对一大型仪式的设计方案。该方案存在于他的手稿和前期建设中，这一部分历史记录近年来由咒术师伏黑津美纪和天元复原并补充。
他曾经设想将不可能之悖论——结束一永续性超大规模结界施加于自身，进而获取实现超越自身能力的结界构成。
在这一记载中，我们发现了多重的逻辑悖论嵌套……”
“针对这一纪录，我们进行了更进一步的分析和测试，比对自然语素与逻辑语素，并得到了一些颇为耐人寻味的结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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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何长篇大论结束后人都容易感到空虚，更不要说对着一群人长篇大论了。
当然，最让人感到累的，是讲完之后还要立刻接一个工作电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