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八章
【“是妹妹,却也不仅妹妹,我欠舒舒两条人命!”】
魏长稷没想到听到这样一句话,本能诧异的绷直了身体。
温亭书垂眸,让人看不出去其眼底情绪,然低头的那刻,通身气息低垂,声音亦变得有些艰难,“听说你祭拜过我伯父伯父了?”
“……”魏长稷一顿。
还没回答,却听温亭书紧接着道:“我妹妹这个人吧!过于执拗。她若不接受一个人,便是那人曾给她下跪求亲,许诺一生无妾,出嫁的那天,她仍不会高兴。但她若是接受一个人,即便这个人粗狂腹无诗书,也愿意学着去喜欢他。”
“舒舒说你值得,那便是真想同你好好过。”
“如此见过伯父伯母的时候,想必她也毫无保留的给你讲过我伯父伯母的事吧!”
魏长稷:“讲过。”
温亭书笑,“我伯父伯母,很是恩爱……”
的确,氏族名门,想要绵延昌盛,很大一部分程度上,是抛弃了自己的爱情。成年之后成亲,多于门庭相当的人群中寻找,能得两情相悦者,是少之又少。
更何况,有如温涯和舒氏。
身份玄殊,学识不同,性格之上舒氏软善,健康这边,温涯甚至给不了舒氏一个白头到老的约定。
他们却成亲了,且感情甚笃。
彼时听到,魏长稷说全然相信,那是假的。
“旁人都道,我伯父亡故,是因为妻钓鱼,落入湖底,本身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,没能熬过舒舒哇哇落地的那个冬日。”
说着温亭书攥手,眼带着悔恨和悲痛。
“可事实是,不是这样的。”
“伯父谨慎,做了父亲后看重身体。便是为了孕吐不止的伯母冰钓,凳子也是放在湖岸之上。是我胡闹、贪玩,偷偷溜到冰面看鱼,然后冻层不稳,失足落水,那日掉下去的是我!该死的也是我!!”
温亭书攥着手道:“可伯父为救我,却跳了下去……”
他永远记得,他那位自来孱弱的伯父,那刻一跃而下,身姿是多么伟岸高大。
湖水不深,伯父拖着他的腿,脸色苍白把他举上去,自己再爬上来,却脸色苍白的像鬼一样,直接晕了过去。
大夫医治了他们三天,伯侄两人皆高烧不退。
温涯是因为本身身体虚弱。
而温亭书……是被吓的。
那段时间他听着温涯几次急救,生怕自己连累一条人命,无论谁来,都一直浑浑噩噩。怕被询问,更怕问责。
后来愿意走下床,是因为温涯想见他。
对于救自己的伯父,温亭书无法拒绝,他被人抱着坐到温涯床边,看到他已经形同枯槁的面容。
瞬时遍体生寒,牙咬着唇。
温涯听着他哭,给他擦泪,然后撑着最后一口气对着他笑,“亭书,你记住了,是伯父带你冰钓,也是伯父失足落水,不关你的事。你不要自责,也不要自困,温家的儿郎,要勇于朝前看。”
那是伯父对他的嘱咐。
——你不要自责,也不要自困。
从头到尾,没有把伯母或者未出世的孩子压到他肩上,温亭书泪如雨下。
伯父去了,伯母受不得打击。
当天晚上难产,其实是有惊无险的……
可自来温柔的有些怯懦的伯母,却了无生意,趁人不注意半夜自裁。
父亲怕一人亡故双亲,伯母更是决绝的自裁,影响到舒舒名声,是以才严加敲打,对外只道伯父病故,伯母难产而亡。
舒舒无父无母,归根结底,是他的错。
是以自他们走后,温亭书勤读诗书,一心有所成,就为如今给舒舒撑腰,对得起伯父伯母两条命。
“伯父救我,舒舒便是我一生之责任。”
“故此,魏长稷,莫辜负舒舒,永远也不要。”
*
因为劝服了阿兄,温恋舒心中高兴。
为他们担忧这么多日,总算松了口气。
回到闺房,又洗漱了一次,大冷的天又没事干,温恋舒便直接躺到床上,这样一边盖着被子暖和,一边细细的想……
魏长稷在干什么呢?
他喜欢她,她是知道的。
可如今自己被阿兄带回了家,为了不让她难做,他首先是不会跟阿兄闹掰的。那这个时候,他一个人,在干什么?
不会又像上次吵架一样,躲到书房里黯然神伤?
魏长稷这个男人吧!
怎么都好。
平时瞧着狂的不行,对待她的时候,却总有那么一点无可奈何,这就是在意。
想着温恋舒笑了下。
算着待看过叔父,确认家中无恙,她就回去给魏长稷一个惊喜。
她认真的出神,是以没注意到。
不知什么时候,外头吱呀一下,门开了,又很快关上。
不一会儿就有道身影朝这边靠近。
走到床边的时候,也无甚顾及,直接伸手掀开床帐,瞧见一张仰面躺着笑容不断的娇靥,“想什么呢?这般高兴?看来你回到娘家过的还不错。”
温恋舒回神,转过眸来。
然后眼睛一亮,坐起来。
天知道,她都不用,直接腰部力量坐起来,后脑勺正对着窗头梨木。
即便很大的可能温恋舒撞不到,魏长稷还是吓了一条,当即俯身手扶着她腰,给人借力,“起这么快,也不怕摔了?”
温恋舒也不怕他训。
坐起来那瞬,手搂着他脖颈,“你怎么来了?”
对着她这张笑脸,魏长稷便什么气都没了,“当然是走进来的。”
“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温恋舒揪着他,“我阿兄正在气头上,门肯定不会让你进,你是爬墙摸过来的吗?”
“是啊!爬墙!”魏长稷意味深长道:“温恋舒你细数一数,我都为你爬墙几次了?”
温恋舒捂着嘴笑。
笑完了,也不知怎的……
再次见到他,心里忽然有股子激动,趁其不备,温恋舒直接一口亲过去,“辛苦你了!”
眼睛亮亮的,笑意也不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