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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章(1 / 2)

第二十三章

“陛下,魏将军求见。”

御书房,现在的永平帝,也就是曾经的燕王,听到这句来报眉毛一稍,拿着朱红玉笔就吩咐:“快让他进来。”

说完等人出去,又忍不住嘟囔。

“张公公也是,明知是魏二,明知朕会见,还禀报个什么劲!直接让人进来不就行了。”

给他研磨的姑娘戴着凤钗,忍不住笑。

“可父皇当了陛下,礼不可废。”

被劝的永平帝有些不高兴。

燕地自在惯了,搬进这权力顶峰,倒浑身有种坐牢之感。若非先帝不放过他,他要保全家性命,他倒乐意当个戍边王爷。

旁人看见他皱眉,可能会诚惶诚恐。

但研磨的李玄玉不一样!

她乃永平帝长女,自小被永平帝抱着骑马射箭。

永平帝登基未封妃、未封子,倒先给了她临安公主的名号,绝对头一份。

“父皇排兵布阵,老说魏将军喜欢跟您呛声?怎的如今对见他这般急切?”

永平帝尴尬:“你不知道,朕惹了他……”

魏长稷不止一次提出杀尽庆阳王府,他都不曾同意,口头上说是留着陆家以彰新帝皇恩,但实际不过因为薛氏。

李玄玉来了些趣味。

奈何永平帝不愿意说。

正好外头魏长稷也进来了。

这是给永平帝攻城的猛将,他自然看重,心里对魏长稷到来暗自高兴,表明却维持着帝王威仪。

等人行了礼,方才出声问:“忽然寻朕何事?”

魏长稷直起身,也不怵对面的人是一国之帝。

“陛下登基已有一月,至今还未宴请群臣,按理当在宫中设宴,邀请华京官员及其内眷共庆。”

“你素来只爱打仗,何时关心起这些?”永平帝奇怪。

魏长稷面不改色,“为陛下分忧,臣之本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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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余并未多做解释。

沉吟片刻,永平帝道:“此事内务府已经在办,时间好像定在……”政务太多,一时忘记了,永平帝转头看张公公的提示道:“定在立冬,正好大家过个节。”

那便还有半个多月?

太久了。

魏长稷拧眉,“可以提前吗?”

“你想提前到什么时候?”

永平帝疑问的不动声色。

魏长稷:“十日后。”

这个时限完全够宫里准备。

永平帝高冷点头,“可以,你退下吧!”

魏长稷没动。

“还有事?”永平帝明知故问。

魏长稷老老实实躬身,给他又来了个礼。

“另外烦请陛下,有个人她必须赴宴。”

你看这个魏二,果真猫腻吧!永平帝得意的跟女儿对了个眼色。

李玄玉看的无奈。

永平帝问:“谁?”

魏长稷:“辅国公府,温恋舒。”

说这话时,可能魏长稷都没意识到,他语气较方才多了抹温度,那是本能在意的表现。

温家姑娘,那可不就是薛氏儿媳妇?

请了温恋舒,正好不动声色见一见薛氏。

永平帝眼睛一动,很快应下,“朕着人去办。”

“那微臣告退。”

“这回倒是走的毫不犹豫。”

永平帝望着魏长稷背影嗔了一句,又跟李玄玉感叹:“可惜了了,魏长稷骁勇,朕本想把你和他凑一对,如今看来他是心有所属了。”

只是怎的看上陆家儿媳妇?

怪不得几次想抄庆阳王府!这事怕是有些难办啊!

*

出了皇宫,魏长稷过来青锋递的马鞭。

主仆二人一齐翻身上马,青锋还是无法理解。

“二爷,您若想见温姑娘,直接去便是,何必多此一举,通过宫里宴会?”

疾风吹在魏长稷脸上。

但可能马上如愿以偿,他神情藏不住几分愉悦,“先前围了庆阳王、姜家两座官邸,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我心思?”

温、魏背里不定多少双眼睛盯着。

温恋舒和离不成,给庆阳王府送休夫书的事他知道。

但庆阳王府不同意也不答应,吊着温恋舒,何尝没有在解除婚约前,逼温恋舒和他通讯,试图抓他把柄借此威胁的打算?

庆阳老贼阴险的很。

他无所谓名声,反正从未曾有。

但答应温恋舒不让她被别人指摘,就要说到做到。

可他这份心思,温恋舒不知道啊!

她那边把信送出去后,熬了几个晚上,做好了不定什么时候,魏长稷就闯闺房的打算。

然一天过去了,两天过去了。

最后三天四天,足足提心吊胆了七日!

她这院里,就没见过除开温家小厮别的男人。

炭火温暖的闺房之内,温恋舒倚着打了个瞌睡,重重一把丢开未翻几页的书,情绪明显有些烦躁。

望了眼外面漆黑的深夜。

温恋舒问:“他还没说要见我吗?”

立春依旧那句:“回姑娘,暂且没有。”

说完也熬不住,打了个大大的哈欠。

温恋舒愧疚道:“不等了,去睡吧!”

“恩。”立春实在撑不住,也没婉拒,“那姑娘先躺下,奴婢给您放几个汤婆子,再把被角给您压严实。”

凡为女子,到了冬天,就没几个手脚不冰的。

温恋舒更甚。

立春扶着她躺到床上,拿被子盖上,擡头的时候看见温恋舒一双眸子映着灯火,又往窗户口看。

“姑娘快睡吧!或许明日就有信了。”

温恋舒撅了下嘴,“恩”的一声,这是有些不高兴。

任哪个姑娘不顾脸面,给一个男人去信约见,心怀期待的每日等讯,最后却七日杳杳无信,怕都会心里羞臊难堪。

姑娘家的小脾气,只会越劝越不妙。

立春什么都没说出去了。

心里存着事,温恋舒半夜才睡。

第二日尚没醒意的时候,就被立春轻轻摇晃,“姑娘,姑娘。”

立春稳重,非急事不会扰她。

温恋舒睁开眼,“怎么了?”

神情惺忪,乌黑的长发披在枕上。

立春惊喜道:“宫里下帖子了,请您后日赴宴。”

温恋舒问:“什么由头的宴?”

立春笑眯眯道:“新帝登基,与臣共庆。”

也就是说,不仅女眷,有资历的官员都会到,其中自然包括魏长稷……

怪不得立春这么高兴。

可庆功宴不是传闻要到立冬?怎的忽然提前?

温恋舒不由自主的想起魏长稷,怕只有他能让陛下改口。

明明这样目的也能如愿,温恋舒却没来由憋闷。

她仰头望着床帐,精美的牡丹花案一如往是。

可终究不一样了。

果真……

身处高位,若要低就。

感觉要比想象中难受。

温恋舒眨了眨眼,“立春,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?故意让我等。”

瞧她眼中有层水润,立春原本的高兴顿散,反应过来这话是何意,有些不确定道:“魏将军,不像那样的人。”

她感觉魏将军心里有姑娘。

但姑娘从来只把他当见色起意。

若是以前立春能劝,但自被温恋舒发现她当了魏长稷眼线,立春就变得谨慎,生怕温恋舒觉的她是背叛。

“我忽然不想理他了。”温恋舒鼓腮。

这句话可把立春吓了一跳,下意识觉的魏长稷会生气。

幸而紧接着温恋舒就道:“罢了,还是理吧!就算他是故意的,我又能怎么办呢?”

求人办事,就要有求人办事的态度。

她又不是没见过,从前官员对叔父伏小做低。

“起来了,咱们去挑衣裳。”

温恋舒坐起来,勉强又带了笑。

立春却心里微痛。

因为清晰的明白,失了庇护的花朵,再没资格像以前那般高贵。

她扶着温恋舒起了身。

*

十月二十七这天,也就是宫宴。

温恋舒早早的起身,梳洗打扮。

以前赴过太多宫宴,立春她们都很熟悉,但一套流程下来,少说也要半个时辰。毕竟世家贵女,就没不比较的。

婚前是家世,婚后是夫君。

姑娘的夫君……不,或许很快就是前夫靠不住,她们就更力求妆容不出错,让温恋舒自己立得住。

其中就需要一些巧思。

比如云髻花式普通,就插上长长的流苏簪。

莹白的珍珠流苏差不多碰到肩上,衬得整个人立即高贵起来。

再比如面上妆容千篇一律,就给温恋舒点颗泪痣。

平素温恋舒端的雍容华贵,眼下加了这点红,矜持中又增添几分妩媚。

温恋舒明知道她们心思,却什么也没说。

因为要拉拢魏长稷,脸是她唯一的武器。

但凡有点别的办法,她也不会走到这步。

“先去嫂嫂那里一趟。”

家中无长辈,姜锦竹却在。

即便如今她病着,温恋舒来去也会交代一句。

她来的时候丫鬟才喂姜锦竹吃过饭。

温恋舒接过帕子。

小丫鬟都不禁往她脸上多看一瞬。

立春轻咳一声,扫了眼屋里众人。

她们便识趣的跟着立春告退出去。

温恋舒坐下去,一点点给睁着眼仍不说话的姜锦竹把嘴擦干净。

“嫂嫂,我要去做一件事。”

“一件你清醒后,可能会觉的荒唐的事。”

姜锦竹恍若未闻,仿佛什么都不再在意。

温恋舒继续自说自话。

说了很多,各种琐事。

时辰差不多的时候,她笑着附身抱抱瘦弱许多的姜锦竹。

脑袋埋在她肩上,似乎这样就能汲取力量。

“嫂嫂,快点好起来吧!哪怕不为自己,想一想阿兄……您总不能等他回来,发现失去了儿子,又没有了妻子。”

说完这样沉默许久,温恋舒站起来走了。

她拨流苏似的拿手压了下眼角,因此未曾有发现,就在她走到一半的那刻,姜锦竹头转了转。

或许哭的太多,视力变得模糊。

可即便隔着层雾一样的东西,姜锦竹也看到。

温恋舒穿着蓝色的裙子,腰背挺直,走的每一步优雅坚定,似乎是出去战斗的小兽。

然只有姜锦竹知道,自己脖颈尚存湿意。

她为儿子哭的泪无可流,那只能温恋舒留的痕迹。

自己因丧子之痛自困崩溃,温恋舒却提剑去了姜家,这几日她从容不迫操持着家事,更一直为未来谋算……

温恋舒很坚强,以至于她这个当嫂嫂的都快忘了,她才刚过十七岁,也会害怕。

姜锦竹为她转头的事,温恋舒尚且不知,府里一片欢喜的时候,她这边也在立春的陪伴下到了半路。

立春似乎藏着心事,几次欲言又止,想不注意到都难。

“怎么了?”

“姑娘……”立春犹豫,“待会儿奴婢无法作陪,您一个人万要小心。”

皇宫戒备森严,无诏不得入内。

便是臣妇贵女随行的丫鬟,都只能宫门口等待。

“我还以为什么事呢!”温恋舒笑了笑,“又不是第一次入宫,我你还要担忧?”

“这次不一样,您要找魏将军。”立春眉头仍皱着,“姑娘,您性子倔,但我听嬷嬷们说,男人都喜欢女儿家温柔小意,别的奴婢不怕,就怕您和将军言语冲突……对着干。”

毕竟她曾亲眼看过两人吵架,已经到了拿命威胁的地步。

听了这话,温恋舒愣了一瞬。

然后不自觉垂头,看到手里没了挂穗的玉扣,以及她指头上的骨戒,原来无知无觉中,她已经有了魏长稷这么多东西。

同样,她的帕子肚兜也在魏长稷那儿。

他们的亲近,早超男女大防,又何必纠结更近一步?

温恋舒道:“你放心,我不跟他吵。”

她一贯说到做到,这下立春放了心。

正好宫门口也到了,立春扶着温恋舒下去。

她们来的不算晚,金砖红墙下却已停了不少马车。

主仆两人一经出现,就吸引了很多目光。

以前温恋舒与人为善,因此过来找茬的暂且没有。

但是即便没有冲突,大家或怜惜,或打探,或看笑话的眼神,也足以让人如芒刺背。

“温姑娘?”

身后忽然传来一句。

众人面色霎时五彩纷呈。

温恋舒转头,见不知何时薛氏也到了。

穿着一袭保暖冬裙,眉眼冷清,却在马车上主动朝她招呼,显得有些违和,“可愿搭把手扶一下伯母?”

“好。”

温恋舒赶忙去把她扶下来走了。

那些夫人小姐们瞬间炸了——

“你们听见没有?庆阳王妃叫她温姑娘。”

“听见了,不止叫温姑娘,她还自称伯母。”

“怎么回事?陆世子过继成嫡子,按理温恋舒不是她儿媳吗?”

当年陆清安苦追温恋舒三年,其恒心毅力感动了无数人。因此即便庆阳王府门第不高,但两人成亲一样羡煞旁人。

毕竟易求无价宝,难得有情郎。

谁知如今……庆阳王妃却叫温恋舒姑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