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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(1 / 2)

第二十一章

“你带我……走?”

坐在地上,温恋舒失神般喃喃自语。

她在纠结、取舍、犹豫。

各种神色汇聚成挣扎,看的魏长稷心里生怒。

他脾气也不好,很想骂醒这个糊涂蛋,庆阳王府如此待她,难道她还想为了那点子尊严留下?

可她才受过惊吓,再骂肯定会哭。

想收拾又不能收拾的感觉,太他娘的让人烦躁。

强行忍下那股怒气。

“温恋舒!”他还算心平气和的说:“人并非你想的那般,对错分明,非黑即白。他们有恐惧、贪婪、欲望,曾经他们对你礼待,是因为你身后的辅国公府,可今日我若不来,你信不信陆清安困你一辈子?”

“不会的……”

可这般说着,其实温恋舒也不确定。

一想到自己会如之前被困一辈子,想想就有些崩溃。

“不会吗?”魏长稷冷笑,“或许有三分可能不会,但另外七分是会。”

“他们是一家人,你只是颗棋子,想的再卑鄙些,若庆阳王府执意不放手,再许我足够的利益为虎作伥,那邀月院也不过座隐蔽的‘青楼’。”

他是她唯一的恩客。

温恋舒“刷”的脸色发白。

“你最悲哀的事是遇上了我,但你最幸运的事情,也是遇上了我。”

他看上她,不止颜色,所以才没和庆阳王府同流合污,让她坠入更深的地狱。

“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黑暗,”魏长稷道:“我曾与你说过,贞洁名声那是说与外人听的,难道为了那些虚名,你当真不走?”

想到温恋舒有可能犯傻,他浑身的不得劲,言辞威胁道——

“你若想作死,我绝不管你。”

听闻此言,温恋舒吓了一跳。

瞧着他作势转身的动作,心里一慌,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,手已不自觉拽住他一根手指。

男人生气的仍不回头。

她可怜兮兮的,“我跟你走……”

别不管她,再回到那样的黑暗,她害怕。

魏长稷这才“嗯”了声,正要牵她,这时候他走远的其中一个侍卫又回来门口,抱拳给魏长稷禀告道:“将军,庆阳王与庆阳王世子求见。”

温恋舒下意识一个瑟缩。

那是身体本能的恐惧,看的人愤怒又怜惜。

“放他们进来。”魏长稷转头,安抚她一眼,胡茬之下嘴唇似乎带着笑,眼神也平平淡淡,“你愿走就好,我处理点事儿,等我一下。”

于是温恋舒知道,这事没法善了。

“动静太大,会招来人……”她从未想过,因为一场和离,就拖魏长稷与她一起遭受流言蜚语。

温恋舒拧眉,不无担心。

魏长稷:“哦,那我动静小点。”

她的劝告男人不为所动。

说完他走出去,接过侍卫奉上的长剑。

剑上血渍未褪,他也没擦,整个人逆光立在门边,倒下的阴影形如鬼魅,擡头打量的姿势也特别像即将战斗的狼。

毕竟是为着她,温恋舒撑起来。

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脚步,魏长稷稍偏头。

在她即将抵达的前一刻,忽嘴唇一笑,随即温恋舒听到他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声音——

“青锋,把门关上。”

来禀报的人就立刻把门关上。

视线就此一暗,温恋舒急得拍门。

“魏长稷?魏长稷我不要你报仇,你会被骂死的!你带我走吧!我现在跟你走!你放我出去!魏长稷!!”

她有一个闺蜜,名为黎初。

黎初的父亲是御史,却因一言错,得满门流放。

因此温恋舒最是清楚,自来杀人的不止刀剑,笔墨喉舌更是无形的刀。

和离书上陆清安没按手印,她尚担着庆阳王世子夫人的名头,魏长稷若为她今日动了陆清安,流言蜚语能淹死他。

她不在意成红颜祸水……

但要一名将军为她身负污名,难免心中有愧。

“温恋舒,”魏长稷背对着门叫她,声音似乎充满愉悦。

“你关心我,我很高兴。但陆清安欺你至此,我并非窝囊废。”

“曾经我说过——此生看上你,除非是身死,否则魏某不会让人染指你一下。那不是说笑,我真的会护你!”

“而且……我也没有那么没用吧!”

这时候魏长稷竟然还能笑,“我说我能全身而退,你能不能信我?”

是他算计的跟她重逢,却因庆阳王府下药并不美好,温恋舒怨他恨他讨厌他,这些魏长稷照盘全收,从未争辩。

但即使卑鄙,他也能成为她的退路。

想保护她这点,魏长稷希望温恋舒信。

温恋舒复杂的说不出话。

久等没结果,他似乎也不在意。

眼瞅另外两道身影越来越近,摆明就是庆阳王和陆清安。

魏长稷最后嘱咐道:“我不会给人指摘你的机会,但温恋舒,你听我话,别再大喊大叫!”

听了这话,温恋舒愣怔片刻。

这才明白大喊大叫,更会引得外人注意。

眼瞅他影子就要离去,温恋舒瞬间有股冲动。

“魏长稷……”她叫。

外头魏长稷的脚步微顿。

温恋舒摸着门框上他的背影道:“我信你。”

信你比陆清安正义,没有同流合污。信你说话算话,保护的了我。最后更信你有那个本事,可以全身而退。

之前的恩怨,这刻暂能放下。

为着你是唯一来救我的人,平安吧!魏长稷。

他没说话,停了少许,那么一言不发,背影瞧着也是欣喜的。

这世上再没喜欢之人,亲口说信你,更人高兴。

平复下来他提步下了台阶。

里面温恋舒腿软的站不住,却固执不肯坐下去,她隔着门直勾勾的盯着。

看到外头人影缠打。

听到男人被捂住喉咙的哀嚎。

闻到夜风吹来浓重鲜血的气味。

等待总是那般煎熬,身子竟有些发冷。

说来奇怪,早在大婚那夜,遭遇人生大难后,她不害怕死亡,不害怕战斗,却在这一刻,忽然像害怕叔父他们有危险那般,害怕魏长稷出事。

这种心理不是因为她喜欢他,而是一种良知。

他来是为了救她。

他若出事……她又当如何偿还?

温颐把她教的太好,善恶分明,受的住别人所有的坏,却承受不起一点点好,如此不知等了多久,门又开了。

魏长稷手里没了剑,她却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。

“走吧。”他朝她说。

温恋舒却先没动,“你没事吧?”

魏长稷云淡风轻的,“我能有什么事?”

得了肯定,绷着的神经松下,温恋舒这才膝盖一软,跌到门上。

幸而魏长稷及时把她扶起来,才摔的没多疼。

“都说了没事,怎的这般胆小?”他说。

温恋舒尴尬一瞬,“给你添麻烦了……”

其实比起别的姑娘,她已经算胆大的了,这种时候,也没顾及什么牵手不牵手的问题,她没力气,近乎是魏长稷被半拖着往外走的。

院子有许多人。

持刀而立的侍卫,红着眼眶的立春立夏。

复杂望着他们的庆阳王,以及明明来过……此时不见了踪迹的陆清安。

地上多处晕湿了鲜血痕迹,她却不觉得可怜,毕竟他们算计她的时候,没一个人心慈手软。

故意踩着鲜血走过,仿如踩在庆阳王的脸上。

“哦,对了。”走到一半,魏长稷忽又想起什么,停下脚步,转而看向立春立夏,“昨日钉门窗的是谁?过来守院的又是谁?”

立春立夏怎么可能忘?

朝着跪了满地的仆从走过去,风水轮流转的挨个儿指认一遍。

魏长稷扫了一眼直接吩咐:“陆清安不是说,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,违者杖毙吗?如今她出来了,你们皆有罪,那就杖毙。”

淡淡的一句话,就是十几人生死。

那些人瞬间满眼恐惧,不敢高声呼救,只能不住磕头,然而还是被人按住手脚,很快传来了惨叫。

温恋舒听的脊背发凉,被魏长稷捂着手。

“害怕吗?”他问。

温恋舒摇摇头,“我是痛快!”

是的,痛快,对伤害自己的人心软,就是对自己心狠。

魏长稷点头,“你不错。”

还算有些脾气,他最讨厌盲目软善之人。

“魏将军,”庆阳王站出来皱眉:“您此番是否有些过了?温氏终究是本王儿媳,你已却为她伤了我儿,还要带走她?为何不能放过这些奴仆?”

“过了?”魏长稷转头,几乎一眼看穿庆阳王的算计。

身为父亲,他把儿子推出来给他解气。

身为主子,家仆行刑完了他知道大义凛然站出来。

如何不是想借陆清安的伤、家仆们的死,以及温恋舒的离开,朝他要一个承诺?

一个保庆阳王府无恙的承诺。

“原来王爷还知,她是你儿媳?”

“魏将军!”他没曾想魏长稷这般讥讽,毫不顾及温恋舒名声的想法。为防魏长稷继续说出他背后阴谋,庆阳王急急打断他。

看来有些事情,还是要私下徐徐图之。

可魏长稷却没放过他。

魏长稷最恨威胁,尤其是别人拿温恋舒威胁。

“庆阳王,你以为我叫你一声王爷,你就是尊贵的皇亲国戚?”

“那要不要我提醒你——陆家之所以得封,因有位女祖宗当过天子奶娘;陆家之所以昙花一现繁盛,因得娶了前任准太子妃薛氏;陆家之所以此番战乱未亡,因我身边站着的你儿媳妇温氏,是辅国公府千金!”

“陛下看重温颐,故此留你薄面。”

“你若要些脸面,就不当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继续谋私利。”

短处被人无预兆揭穿,庆阳王脸色发白。

“本将军就不明白了……”魏长稷对他鄙夷:“别的父亲都是教儿子顶天地的,护佑女眷。怎么到了你庆阳王府,却是一脉相承的代代软饭?”

“魏将军!”庆阳王冷声道:“你此话过了!”

“过了吗?”魏长稷直笑,“有本事你反驳,没本事就给老子受着。”

无赖行径简直震碎三观,庆阳王头一次被气的脸色铁色,嘴唇哆嗦,头晕目眩,有昏倒之症。

“今日我不妨告诉你,温恋舒走,你们不一定活,但温恋舒留,你们一定得死!如此庆阳王看这个儿媳,您是留是走啊?”

说着他当真放了温恋舒,把决定权给了庆阳王。

本来摇摇欲坠的庆阳王,立马回光返照,恐惧的无以复加,话都说不出来,但强烈的求生欲让他身体先行一步做出动作,往旁边让了一步。

魏长稷嗤笑一声,复牵住被他骂人震惊到的温恋舒。

虽然克制着,但心里却有种莫名的高兴,他随比不上温恋舒读书多,但骂人还从未输过。

男人愈战愈勇,有些像开屏的孔雀。

“最后提醒王爷一句,管好府里的嘴,否则本将军奉命抓捕逆贼,再死一个两个人的,这都并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
身后无人说话,只有庆阳王憋屈的一声,“本王知道。”

温恋舒透过魏长稷肩膀,看到庆阳王颓然到怀疑人生的脸色,以及哀嚎的王府家仆,木板落在臀上带起的殷红鲜血。

没待细看,就被魏长稷板过脑袋。

他神情严肃道:“别看了,也不怕做噩梦?”

惯来跟他作对的温恋舒,这回竟真就乖乖不看了,安静模样,诱得魏长稷朝她多看几眼。

风吹着她的发丝,贴在柔白的脸上。

温恋舒跟他并肩静悄悄走着,听话的倒有几分可爱。

他们一路出了门口,温恋舒这才看到,原来庆阳王府正被重兵把手,黑夜之中个个挎刀而立,眼神凌厉,神情严肃,严阵以待。

如此阵仗,倒怪不得庆阳王怕,而魏长稷打人打的无所顾及。

一群阵前猛将,不知哪里弄来驾马车。

温恋舒撑着最后一口气上去,坐下那刻便彻底没了力气。

此时正值后半夜,街上空无一人,马车哒哒的走着,声音特别清晰。

魏长稷给她倒了杯茶,甜的。

他一个男人,马车上喝的茶倒是甜的?

温恋舒觉着诧异,心里的后怕都散了些。

他问她,“想去哪里?”

温恋舒一愣,擡起头来。

四目相对,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情绪。

魏长稷是真的询问,她想去哪里。可温恋舒也是真的诧异,本来已做好被他带出来就被……

“你在想什么?”魏长稷眼神微眯。

温恋舒慌张道:“没、没有……”

“温恋舒,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?”

温恋舒喏声,“将军,打仗的。”

“所以啊!”魏长稷双腿交叠,盯着她犀利的笑。

温恋舒却敏感的知道他不高兴。

“当将军的,要带着人打仗,手里握着那么多人的命,我根本不是什么粗条之人。”相反,他心思缜密,更甚陆清安。

温恋舒在陆清安面前说不出慌,更别提是他。

温恋舒心里咯噔一下,有些惭愧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

“对不起什么?说明白。”魏长稷并未就此放过她。

温恋舒一五一十道:“我不该怀疑你,以为你带我出来,就会决定我的去处。”

毕竟从两人相遇的第一瞬,他对她的心思就毫不加以掩饰,怎么能不叫人多想?

“不是怀疑!”魏长稷严肃冰冷道:“是低看!”

“我承认,是对你有心思,从我过去救你,你迟疑不跟我走,到方才问你想去哪里,你眼中的诧异,都是在低看我,以为我卑鄙,带你出来就一定会趁火打劫,将你彻底软禁在身边。”

想法被揭穿,他似乎还没那般心思……

温恋舒瞬间羞愧的不知所措,磕磕巴巴道:“我……”

我之后什么,她却说不出话。

魏长稷冷哼一声,叉起双臂,一副审讯的严肃模样。

“但你仔细想想,我若真的没有底线,当初解毒为何用手?我若真的没有底线,何不接受庆阳王阴暗的投诚,做你唯一的恩客?”

如此颇有暗示的话,听的温恋舒又羞又臊。

看着她眼神躲避不知所措,魏长稷还有许多讥讽说不下去,僵硬别过连去,轻拿轻放道:“为你的低看向我道歉。”

这回温恋舒认真道:“对不起。”

魏长稷“嗯”了声,却不再说话。

温恋舒揣揣不安的,“我饿了……”

熟悉温恋舒的都知道的,这是她气虚时惯用的试探手段。

所幸有用,魏长稷还能饿着她?即便是晚上,也让人找了个夜店去买宵夜。

温恋舒趁机往外看了眼,他们在崇文街上。

若没猜错,是在去温家的路上,魏长稷的确一开始就不曾有圈禁她占有的打算。

至于那些重兵,也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集齐散去,如今长街只一辆马车,氏族名门都在休息,普通百姓不敢靠近。

魏长稷也的确做到了,没给人指摘她的机会。

先前倒是因为初见,对他先入为主,魏长稷此人虽然有些好色,但确没有趁人之危,这方面算君子。

宵夜很快被买来,是夜摊馄饨和小笼包。

魏长稷接过,“想吃哪个?”

温恋舒看了看,指向小笼包。

“我以为你会要馄饨。”魏长稷不自觉说了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