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日(1 / 2)

生日

“贺队,不肯开口,说是一定要律师到场。”

贺峥一点也不奇怪,打从把议员先生从千岛带回来,一路上都像是沙和尚护送唐三藏西天取经,伺候地小心翼翼,生怕给怠慢了。

可这小老头不识好歹,从始至终就没放过一个屁,两片嘴唇像是被针线合上了,比处男的菊、花还紧。

他翻着千岛那边拍摄的案发现场照片,头也不擡地说:“那秦大律师怎么还不来啊。”

卫君澜:“……”

卫君澜突然从他那慢悠悠的语调里听出了丁点儿企盼和期待。

往常可不这样的,往常都巴不得她死外边呢。

贺峥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,兀自琢磨案子,这时方亦白噌的一声站起身,抑制不住欣喜道:“打给我了!”

贺峥很没好气:“瞎嚷嚷什么,谁打给——”

话音止住,贺峥取下叼着的烟,回眸看他。

方亦白一脸嘚瑟,清清嗓子,端出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温润架势,轻声开口:“喂,秦小姐。”

贺峥:“……”

大概是他直勾勾的视线太渗人,方亦白捂着手机好不飘飘然地出去说了。

贺峥一屁股歪到椅子里,突然间就觉得哪哪都不顺眼。

他暴躁地揣了脚那无辜的办公桌。

郝诚实吃了一惊,忙善解人意地安抚道:“贺队,咋的啦?别着急呀,这双尸案不才刚开——”

话没说完被贺峥挥手打断,他拧着眉说:“不是因为案子。”

郝诚实:“那是因为…”

卫君澜小声笑:“思春呢。”

郝诚实:“啊…”

贺峥沉着脸,一幅谁都不想鸟的死相。

他现在闭上眼思绪钻不进案子里,反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画面,亲过的唇摸过的腰…诸如此类。

而等他念完数遍清心咒、好不容易才将心念平定下来,却又被一通无关紧要的电话给拨得心神大乱。

他好不烦躁地心想:这屁大点儿见色起意的新鲜劲怎么还没过去呢?

贺峥抓了把头发,准备去洗把脸让自己冷静一下,方亦白又回来了,顶着张心灰意冷凄凄惨惨的面孔,伸手将手机递到他跟前。

贺峥:“???”

方亦白满脸幽怨:“找你的。”

贺峥眉一挑,烦躁瞬时间消退大半,转而升腾起一丝丝雀跃。

他接过电话,双腿神气十足地架在了桌子上,很欠揍地懒洋洋道:“秦律师,有何贵干啊。”

“……”电话那头的秦尤沉了口气。

“你跑哪儿去了?我们等你可是等的花都谢了。”

要不是因为那吊坠,她真是死都不想跟这人说话。

她三言两语说明完缘由,贺峥唔一声:“上次你车里挂着的那东西?怎么又是它啊,这么宝贝,哪个心爱的情郎送的?”

秦尤懒得和他胡诌,只不容置喙地命令加威胁:“三十分钟后给我送过来,不然要你好看。”

说完挂断。

贺峥看着结束界面哭笑不得,世上能把求人这种低三下气的事情说得这么趾高气扬的,大概只有她了。

贺峥想了想,还是用自己手机给她回了个电话——他俩到现在这么久都没对方的联系方式——接通后不等她出声就如法炮制地恶声恶气道:“我先回家找找,三十分钟后你给我过来,不过来我就扔了。”

秦尤:“……”

秦尤恨得磨牙。

对他这么一通骚操作,方亦白简直目瞪口呆:“你们…”

贺峥拿上车钥匙说:“她昨晚上有个东西落我那了,我回去一趟。”

方亦白迅速捕捉到关键词:“…晚上?”

贺峥脚步顿住,片刻后回过身来拍了拍他的肩,十分耐人寻味地笑道:“是啊,晚上。古语云什么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,我觉着真是太对了,就比如秦尤,你别看她瘦不拉几的,折腾起来真要人命,一般人还真扛不住。”

贺峥将秦尤醉酒这一实情描绘地极其隐晦又别有深意,方亦白脸都绿了,觉得他那一通拐弯抹角的措辞里实则就一条讯息——你就是那个扛不住的一般人,死心吧。

受此打击的方亦白活像遭雷劈:“我擦…?”

郝诚实和卫君澜也都惊呆掉了下巴:“啊…”

贺峥又语重心长地说:“我早告诉过你她那只是玩玩你的,而且她不适合你,别把心思放她身上了啊。”

方亦白终于反应过来,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:“你他妈不是没意思吗!啊!你还真上肘子啊贺峥!我□□——”

贺大队长已经脚底抹油溜没影了。

*

确实在床缝间找到了那串吊坠,别说秦尤,贺峥都要疑惑这东西是怎么跑到床缝里的了。

转念看向光棍,八成是这条好狗干的。

鉴于它不经意间立了军功,贺峥笑眯眯地摸了摸它狗头:“你小子还算机灵,没白养你。等着,晚上给你加鸡腿。”

光棍:“汪汪——”

贺峥琢磨了会那吊坠,这才发现内壁镶嵌着的老照片,两张脸都模糊失色到看不清了,但根据那身形和大致轮廓,估摸着是木枝。

寥寥一面时隔多年,贺峥早忘了她长什么样,美人肯定是跑不了的,要不然照秦尤那张脸,如果不是爹妈生得好,那就是外星人基因突变了。

居然不是什么恶俗的全家福,单单谨记她妈一人,也是,她爹秦述可是毁她的罪魁祸首,怎么还可能供着瞻仰呢?晦气躲避都来不及。

况且,她需要木枝这只肤浅的荆棘鸟做缓冲。

贺峥突然记起那晚她疯疯癫癫地喊:“没有人爱我,也没有人会记住我。”心间那股难以名状的滋味终于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了。

他定定地端详了半响才收起吊坠,出门前路过厨房的玻璃门,乍眼瞧见了自己的倒影——皱巴巴的夹克和胡乱支棱着的头发,一整个失意潦倒又可悲的单身狗形象。

他以前都是觉得,反正自己已经够帅了,再打扮一下那还有别的男人什么事?给同胞们留条活路吧。

无比臭屁的贺大队长认为自己区区一张脸就能让女人要死要活,可是他这张脸却被他单身这么多年的光荣记录给打得啪啪作响。

栽在了自己的臭屁上的贺队很快意识到,这可不行,虽然自己天生丽质帅气难掩,但偶尔还是得注重一下形象的,不然小姑娘都勾不到了。

于是他一通丧心病狂的捣鼓,翻出了那套西装,单捡了个衬衫和外套套上,领带就不用了,太正式。

对着镜子梳了把头发,有点长,正要动手剪剪,可突然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。

贺峥把剪刀一扔,算了,长就长吧,起码不扎腿。

于是贺大队长就这么不伦不类地出门了。

*

再次涉足南区,心情一如既往地不愉快。

秦尤在臭流氓指定的一家餐馆门口作了个深呼吸后,才大刀阔斧地走进去。

视线隔空锁定了目标,她直奔向他,在桌前站定,伸出手冷脸道:“东西给我。”

贺峥正埋头吃面,眼也不擡地道:“先坐,有事儿跟你说。”

秦尤环顾周遭一圈,什么下三滥的苍蝇馆子,又看了看沙发座位,裂着几条缝不说,还染着好些不明的干涸的褐色痕迹。

她狠狠地皱起了眉。

权衡了半分钟,她抽出几张纸巾垫在沙发上,这才屈尊降贵地坐下来,但仅仅挨着半边屁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