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
灵堂设在村尾一间青砖老屋里,门楣上挂着褪色的白幡。带路的年轻人指了个方向就匆匆跑开了。陆明站在院门外,从包袱里取出罗盘,只见指针疯狂旋转,最后直直指向屋内。
"阴气极重。
"陆明收起罗盘,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符,
"但奇怪的是没有尸气...
"
白砚舟已经推开虚掩的院门:
"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。
"
灵堂内光线昏暗,正中摆着一张供桌,上面的香炉果然只剩一小撮香灰。供桌后方是一口空棺材,盖子斜靠在一边,内衬的白布上留着明显的抓痕。
陆明走近供桌,忽然蹲下身,从地上捻起一点香灰在指尖搓了搓:
"这不是普通的香灰...
"他凑近闻了闻,脸色骤变,
"里面有血味!
"
白砚舟正在检查棺材,闻言走过来:
"借尸还阳?
"
"不止。
"陆明从怀中取出三枚铜钱,在供桌上一掷。铜钱跳动几下后排列成一个奇特的形状——两枚重叠在上,一枚单独在下。
"活人借尸,死人讨债。
"陆明盯着卦象,声音发紧,
"这神婆生前用了邪术想延寿,结果招来了更凶的东西...
"
话音未落,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两人迅速躲到门后,透过缝隙看到方才那支送葬队伍又回来了,两个纸人领头,村民们抬着藤椅上的老妇人,神色比之前更加惊恐。
"又、又回来了!
"村长模样的人捶胸顿足,
"阴差大人都带不走,这可如何是好!
"
纸人停在院门外,忽然齐刷刷地转头
"看
"向灵堂方向。朱砂画就的嘴角似乎咧得更开了,在暮色中红得刺目。
白砚舟的手按在刀柄上:
"那俩纸人不对劲。
"
陆明按住他的手臂:
"别轻举妄动,那不是普通的纸人——
"他压低声音,
"是阴差化身。
"
就在这时,藤椅上的老妇人突然睁开了眼睛。她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,嘴角诡异地向上扯动,发出
"咯咯
"的笑声。离得最近的几个村民吓得跌坐在地,连滚带爬地往后躲。
"饿...好饿...
"老妇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处传来,沙哑得不似人声,
"给我...香火...
"
她缓缓抬起手,乌黑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,向最近的一个村民抓去。那村民吓得呆立原地,眼看就要被抓住——
"天地自然,秽气分散!
"陆明猛地推门而出,手中黄符如箭般射出,正贴在老妇人额头上。
老妇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,动作顿时僵住。两个纸人同时转向陆明,空洞的眼眶中似乎有暗光流动。
白砚舟趁机闪到那吓呆的村民身旁,一把将他拽到安全处,同时短刀出鞘,刀身上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一道朱砂符纸。
"白砚舟,封七窍!
"陆明又从袖中甩出六张符纸,在空中排成北斗七星状。
白砚舟会意,身形如鬼魅般绕到老妇人身后,刀光连闪,七张符纸精准地贴在了她的眼、耳、鼻、口七处。老妇人剧烈颤抖起来,喉咙里发出
"咕噜咕噜
"的声响,大股大股的香灰从她口中涌出。
"食香鬼,还不现形!
"陆明双手结印,猛地向前一推。七张符纸同时亮起金光,形成一个牢笼将老妇人困在其中。
随着一声非人的嚎叫,一团黑雾从老妇人口中喷出,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,张着血盆大口向陆明扑来。
白砚舟早有准备,短刀上的朱砂符无风自燃,他一口咬破舌尖,将血喷在刀身上,顿时火光暴涨。
"阳煞破阴,斩!
"
燃烧的短刀划过黑雾,发出一阵油脂燃烧般的
"滋滋
"声。黑雾剧烈翻腾,发出凄厉的惨叫,想要逃窜却被符纸金光拦住。
就在此时,那两个纸人突然飘了起来,宽大的纸袖展开,如同真正的阴差一般向黑雾罩去。黑雾左冲右突,最终还是被纸人裹住,拖入地下消失不见。地面上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,只有一阵阴风打着旋儿吹过。
灵堂内一片死寂。老妇人的尸体倒在地上,迅速干瘪腐烂,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真正的尸体。
村民们跪了一地,头都不敢抬。村长哆嗦着念叨:
"阴差大人...阴差大人显灵了...
"
陆明正要解释,白砚舟却突然蹲下身,从老妇人乌黑的指甲缝里抠出一样东西——一枚小小的铜钱,上面隐约可见一个
"巽
"字。
"老瞎子的人?
"白砚舟眯起眼睛。
陆明接过铜钱,神色凝重:
"看来我们猜测'九匠之中还有叛徒',并非无迹可寻...
"
远处传来一声鸡啼,天快亮了。两个纸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,只留下满地香灰,被晨风轻轻吹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