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了,你方才说,你大哥提前赶回来,以及请动了汤宣城一起前来,是为了你的事,却不知是为了何事?你这薪华诗会是七日前才临时决定举办的,他们事先应该并不知情?”
王微随后想起了江河之前的话,立即转回来问道。
江河听罢,点头道:“他们事先自是不知情,今日乃是适逢其会,也是因为在码头上看过《薪华月报》,又得知了我在鲍园的诗会,所以才临时赶来的,并不是为了专门今日赶来参加诗会。”
说罢之后,他无奈一叹,这才接道:“我大哥这次提前回来,却是因为他走了汤宣城的关系,要把我送到南京国子监去读书。”
“这不是好事吗?”王微听罢,立即替他高兴地道,但随后看他愁眉不展,并无半点开心,这才问道:“你不想去吗?”
江河摇摇头,道:“你也知道,我早就无心科举,自然是不想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,徒耗精力。所以这国子监,当然是不去也罢!”
王微担忧道:“但你大哥一番盛情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江河没等她说完,便打断道:“所以我才为此发愁,尤其是,他们眼下已经把这事给办妥了,而不是正准备办。所以我若不去,不仅我大哥不高兴,也会得罪已经办成此事的汤宣城。”
“那你便不妨去罢,能够在国子监多认识一些同道中人,也是好的。”王微听他这般说,便立即劝道,“而且汤宣城虽已致仕多年,但在官场上还是颇有人脉的。若因此而得罪了他,怕也是于你不利。”
江河摇摇头,又叹道:“于我不利我倒不怕,不过我也不想因此连累了大哥与家里。所以若迫不得已,怕是也只能走趟金陵了。”
王微看他发愁的样子,不由笑道:“这也并非坏事,你何必这般发愁?就算不参加科举,能够精进学问也是好的。”
江河无奈道:“国子监这种地方,尤其又还是南京的国子监,哪里还谈得上精进学问。这种地方,早已被权贵子弟、官宦之后充斥其中了,甚至花钱都能捐个监生。”
王微道:“也不能一概而论,总还是有些专心治学之辈的。我以前在江南时,也曾见识过一些国子监生,其中还是有些颇有才学的。”
江河笑了笑,不再争论这点。反正他若真要到南京国了监去,也决不是冲着读书去的,跟那些官宦、勋贵子弟们,其实也没多大区别,都是去混日子的。
笑过之后,他转了话题问道:“我若是去南京读书的话,你愿陪我去吗?”
王微闻言,稍微迟疑了下,但随后则立即点头道:“我自然是愿去的,但你大哥那里……”
江河点头道:“到时我自然会跟他说清楚,也会让他接受你。”但随后他则看着王微担忧道:“就是南京这地方,很可能会遇到你的一些故人,不知你是否会有不妥?”
王微听罢,立即不禁动容地瞧下他,原来他不想去的原因之一,竟然是还担心她。
所谓的故人,她知道江河应该是指茅元仪,以及还有当年与她一起同嫁了茅元仪的闺中好友杨宛。
她离开茅元仪时,因连杨宛也不知具体缘由,对她大为怨恨,从此两人便断了联系,不复之前的多年金兰相好。
自从与江河在一起后,两人却是还未曾谈起过她之前的事,尤其是她之前与茅元仪的那段感情与婚事。对于她以前的经历,江河从未多问过,在一起时,更多的是与她聊未来,谈时事。
但她当然也知道,江河是清楚她以前的一些经历的。就算了解的不具体,也定然道听途说地听说过。但难道的是,江河却从来不多问她以前的经历,这也让她尤其感动,认为江河是在照顾她的感受。
此时提起,江河也是同样在照顾她的感受,又不禁让她心中大受感动,甚至眼眶都忽然有些湿润。
王微连忙摇了摇头,向江河强笑道:“放心,我没什么不妥的。而且金陵那么大,我也不见得就会遇到他们。”
“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。”江河叹道,“有时候你不想遇到,很可能就会偏偏遇到。我不想你受任何委屈与难堪,所以你若是不想去,其实也不用勉强。”
王微听罢,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,却还是摇头笑道:“放心,我真的没事。”
“你这叫没事吗?”江河颇为心疼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,“我虽也十分敬服茅元仪,但你若真在他那里受过什么委屈,我此生必然不与他结交。”
王微紧紧抱住他,不禁更加感动,眼泪也越发有些止不住。
江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,便也只是抱着她,轻抚着她背。
许久之后,王微终于止住了眼泪与情绪,从江河怀里抬起头来,然后举袖拭了拭泪痕,笑道:“我并未在茅止生那里受过什么委屈。当年我与他之间的那场婚姻,其实本就是一场戏而已。”
“戏?”江河闻言,不由大为疑惑不解。
王微温柔一笑,握住他手道:“咱们在一起后,你从未问过我以前的经历。我知道,你是在照顾我的感受。但今日既然正好提起了,我便不妨把实情告诉你。”
江河听罢,没有接话,只是又正了正脸色,做洗耳恭听状。
王微接着说道:“我当年其实是借这场婚姻,以及借他的身份为自己赎身,脱离贱籍。我们之间早已有约定,而且还有个赌约。”
“赌约?”江河闻言,不由更加感兴趣了,这件事似乎也比他想的更加复杂。
王微点了点头,道:“我们在事前定了一年为期,一年之后,我便会如约离开。但他则赌我一定会在一年之内为他动心,主动要求留下。结果吗,自然是显而易见!”
江河道:“我听说这茅止生一向风流,在娶你与杨宛之前,便已是妻妾无数,不知是真是假?”
“是真的。”王微点头道,“他在娶我和宛叔之前,便已有十八房姬妾。”
“我去!”江河听罢,立即不禁心中暗自骂了一句,一时生起了浓浓羡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