脱离队伍的二人,自然也知道天色将晚。
絮儿催促孟长义尽快与众人汇合,至于这片诱人的野果子,就让邓宝跑一趟去村中叫人吧。
孟长义脚步沉稳,背上的女子呼呼大睡,连流口水了都不知道。赶夜路是件危险事,按照他的推断,老唐等人不会甩开他们太远。
寻一处遮蔽寒露晚风,孟长义就那么抱着沉睡的女子,整夜没有合眼。
动情的男人总是更容易想入非非,他就算不做什么,手脚也是没闲着。或是偷偷摸一下絮儿的头发,也可能比量着二人的脚长。
一夜里能忙活许多无聊事,然而他还觉得时辰被什么偷走一样,一打盹的功夫,竟然天边泛白。
絮儿做了一宿美梦,渐渐醒来时,感觉脖子甚是难受。想要翻身缓解,身下的床竟然是软的,丝毫借不上力。
感知先于视物,意识到她此刻正紧挨着孟长义,一个男人!絮儿在脑中天人交战。
惊慌跳下去,还是装睡?
孟长义察觉到怀中之人呼吸有变,就知道那姑娘是睡醒了。这一夜动不敢动,走不舍得走,他的胳膊腿都是麻的。
她醒了恐怕还要费唇舌要个解释,干脆闭眼躲一躲算了。
于是絮儿睁开眼时,入目的是长了青黑胡茬的下巴。悄悄移动脑袋,屏气凝神观察一会儿,女子当机立断,以自认为轻巧的动作,离开孟长义。
揣着明白装糊涂,他俩谁不了解对方呢?嗐!不过是有些东西摆到明面上,谁都没个具体退路罢了。
絮儿误以为孟长义将要出山奔前程,珍惜眼下时日留作念想。孟长义则以为那女子被坚执锐,没有九成九的把握,他不能开口挑明。
目之所及,青黄相间。还不到晚秋落叶缤纷时,因干旱导致的衰败之色已经各处蔓延。
赤土无垠,禾稼枯如老叟须发,碰触之下,噪响异常,遇星火可燃百十里。
北地民不聊生,不是因为外敌入侵,而是天灾之下,朝廷掌权者贪恋九重散构建的幻境无法自拔。
哦,也不能说一平凡药石,就能有如此威力。人们痴幻的,不过是自己内心啊。
烂泥坑里看斗鸡,谁也别想干净。
当整个天下都乱起来时,钱财珠宝不一定买得到平安。礼仪教养?那是胜利活到太平盛世才能重新搬出来的玩意儿。
钱有等人出现在平安镇的时机太巧,以至于那个玲珑娇小从未露面的女子怀疑,云九远离权力中心,中饱私囊养了一支兵。
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。云家宅子里住进来一个神秘女人之后,镇上挖矿的、运送的甚至周边摆小摊子的,恨不得分成对立两个派系。
资源就那么些,人多了就要发生争抢。
论狠毒,云九比不过那个女人。同样的,主子对他们的信任也分了三六九等。
云九原以为筱琴是主子派来接手的,算算日子,他的信发出去那么久,主子就算事务繁忙,也该给他一个准信儿了吧?
筱琴来的时机不早不晚,言谈间又含糊其辞,等云九琢磨过味来,手中掌控的东西已经不剩下多少。
镇上百姓不知更精准的消息,只认云宅这么一个牌匾。而筱琴的手下,恰好就是从云家大门进出的。
平安镇上多了一处死人沟。
流民听风不辨位,北地干旱又如何?南北西东哪里不乱呢?浑水好摸鱼啊。
于是源源不断的流民行商脚夫涌入松县,又因为云家的“买卖”不断有人离开平安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