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头街尾,百姓再跪!
先是近处!
再是街头!
再是城门下!
声音层层叠叠,如惊涛拍岸,再起巨浪!
“陛下收剑!!!”
“陛下别打了!!!”
“陛下——回来吧!!!”
这一刻。
已非第一次呼喊。
可却是最凄厉的一次!
最一致的一次!
——是最后一次。
那种声音,不再只是痛。
是一种,近乎狂乱的祈求!
是所有人将一切希望都压在那一道身影上的求生!
他们已经无计可施。
他们已将所能给出的全部诚意与情感,全数倾泻而出。
只待那一道身影——回应!
于是。
十里长街。
万民伏地!
朝臣低首!
宗亲侧目!
百姓无声!
所有目光,齐刷刷地,看向那一道站在血泊之中的身影。
他是唯一站着的人。
他是唯一未曾动过一寸的人。
他是——
大尧之主,萧宁!
此刻的萧宁,仍然笔直地站在剑台中央。
那柄断剑插在地面,剑柄染血,剑锋遍裂。
他右手握剑,青筋凸起,指节发白。
那只手早已多处皮开肉绽,剑柄几欲滑落。
但他死死握着。
他左手垂落,袖口之下,隐隐渗血。
衣衫早已破碎,胸前斜斜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,从左肩斜至右腹,仿佛整个人已被劈为两半。
背脊挺直,未弯半分。
膝盖微颤,却始终未曾跪地。
他头颅微垂。
浓密的发丝遮住了眉眼。
风轻拂他面庞,卷起碎发,轻掠他耳侧。
一页飞舞的“万民书”掠过,贴在他胸口,随风飘荡,最终飘然落下。
他未看那纸。
他只是静静地站着。
耳边,是呼喊。
是哭声。
是万民的哀求。
可他,未动。
未言。
他听见了。
可他没有回应。
他的睫毛微颤,眼中没有悲,没有苦。
只有一抹极深的沉静。
像是风起前的江面。
像是云压山巅。
像是,一场暴雪降临前的寂静。
忽然。
他抬起了头。
那一瞬。
整条街道,仿佛凝固!
他的眼,彻底显露!
那是一双清冷坚定、透彻无尘的眼。
仿佛历尽风霜,却依旧映出万象山河。
那不是犹豫。
不是挣扎。
不是软弱。
而是——
一种决断。
一种将命运握在手中,不容他人评说、不容世人干预的,天子之眼!
他的目光,缓缓扫过长街。
扫过百官。
扫过万民。
扫过那一纸纸飞落的万民书,扫过那千百张写着“愿君珍重”的祈愿。
最后——
他的目光落在卫清挽身上。
那一刻,他看了她很久。
他没有说话。
但那目光之中,有情。
有歉。
有笑意。
却仍——不退!
他将视线收回。
缓缓低头。
看着自己手中那柄断剑。
指尖一紧,血再度溢出。
他轻轻吐息。
目光如炬。
——收剑?
他眼神中掠过一丝淡然冷冽。
不。
他不会。
这一剑,他未曾挥出!
这一战,他未曾真正开始!
这一命,他还握在手中!
而这一次,他要用它——
问尽天地!
他缓缓闭上眼。
所有人屏息。
风,停了。
天,沉了。
剑,微颤。
可那天子之身——未动!
他仍,笔直挺立!
他仍,一言不发!
可那姿态,却像是在说:
——众声已闻,天下已应。
但此剑,是朕的。
此战,也该由朕,作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