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臣和百姓全都低垂着头,等待着新君主点头。
温仪景被长离搀扶着下了马车,“诸位厚爱,我一介女流,却恐不能担此重任,昔日男子称帝,犹不能让诸位臣服。”
“青州有人和郑家余孽同流合污,京都有人干涉帝王是否纳妾生子,今日我温仪景又何德何能?诸位还是再另请择贤而立吧。”
温仪景摇摇头,“陛下虽已褫夺我太后之位,断了这母子情分,可过去十几年的光阴却做不得假,我今日入宫,只是想送他最后一程,诸位自便。”
话音落下,温仪景便又返回了马车上。
跪了一地的人听着车轮滚动的声音面面相觑。
“不是说第三次就能成了吗?”林威忍不住小声问冯德昌。
冯德昌看向张阁老,“可能是他心不诚。”
“打一顿?”林威拳头握得咯咯作响,“太后娘娘那话分明就是点他呢,之前就想将自己家的闺女塞进宫里争宠。”
张阁老闭上了眼。
“万民请命,众望所归,今日此事必不能再拖!”他起身,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空白卷轴,走向了跪在一旁观望的百姓们。
张阁老是文臣,经子史集早都翻烂了。
三辞三让的典故而已,到了这一步,君臣之间,谁也不能退。
看着张阁老毫不犹豫的步伐,周泊聿和温知序相视而笑。
……
三日过去,要给袁青冥封棺了。
群臣前来送殡。
“陛下生前最信任的言勤公公,自戕于陛下棺前,要陪葬。”楚寒英指了指旁边放着一个盖着白布的尸体,和在场的人解释说。
如今已经无人关心一个公公。
甚至,都无人在意袁青冥到底如何下葬。
一朝天子一朝臣,如今,他们是温仪景的臣了。
“太后娘娘文能富民武能安邦,乃是陛下以及诸位大臣共同举荐的贤明君主,当此九州仍百废待兴,余孽未除之际,还请太后娘娘即刻登基称帝,护我九州臣民永世太平。”封棺来临之际,皇后楚寒英高举着国玺在袁青冥棺材旁朝着温仪景跪了下去。
她这一开头,文武百官也纷纷下跪,张阁老是更拿出了还热乎的万民请命书。
“请太后娘娘继位称帝!”众人齐声高喊。
温仪景看向众人,“诸位将军,阁老大臣,当真认为我温仪景能担此大任?”
冯德昌仰头,声音如洪钟,“是,臣等千里回京,就是为了要拥立臣心中明君,放眼朝野乃至九州,唯有太后娘娘之威名与贤名能令臣等折服,故请太后娘娘抛却顾虑,为九州臣民之福祉扛起这江山大任,从此,君王所忧,便是臣等所忧,君王所指之处,便是臣的战场,臣等粉身碎骨也要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!”
林威:“冯将军所言,亦是臣心中所想,今日您若不应,臣就一直跪下去,永不会冀州。”
周泊聿也是一脸严肃,“青州百姓一直都感念您的恩德,传颂您的仁名,您就顺应民心继位吧。”
其余各州的几个将军也都纷纷表态,“您若不继位,臣等回州郡一盘散沙也已无用,臣等便在此长跪不起。”
一肚子墨水的张阁老,“……”
这群武夫什么时候开始,都这么能说会道了?
他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了。
只能连忙朝着身边的文臣们使了一个眼色,带头齐声道,“恭请吾皇继位。”
殿内外跪满了人。
温仪景看向跪在地上举着国玺的楚寒英。
又看向一众大臣,掷地有声道,“既然诸位奉我为明君,那我温仪景便也不再推辞,便接下此大任,从此恪尽职守,立正不负诸位,不负九州!”
“吾皇圣明!”众人松了一口气,齐声道。
紧跟着,便是三拜九叩的大礼。
温仪景接了国玺,让众人起身。
礼成,众人也如释重负。
“陛下既然已经称帝,还请尽快入住皇宫,臣已经让太史局则出吉日,三日后春分,乃大吉,可为陛下举办登基大典,昭告天下。”张阁老连忙说道。
恨不得今日就将这些事情全部都安排妥当了。
“朕并不着急,先帝灵柩还在,朕匆忙迁居有伤我母子情分,登基大殿可择吉日举办,入住皇宫一事,再另择时间。”温仪景温声说。
不那么严肃,不推拒别人的温仪景,依旧是那个永远带笑的太后娘娘。
以前,有些人还暗地里觉得太后娘娘是个笑面虎,如今却又觉得真是如沐春风。
张阁老沉默地看了一眼太后娘娘的肚子。
虽然有传言说是两个女儿。
可女儿又怎么样了?
太后娘娘已经以女子之身‘被迫’地登上了皇位。